霍北顾抬头看着薛琰,想不通她为什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
“为什么?就因为我的承诺不管用?可我再不济,也是霍万贤的儿子,我愿意尽我所能回报你,还有钱也不是问题,”
“不管怎么说,我这位嫡兄还算是知人善任,在军事方面,他一向对我言听计从,”
所以霍北卿才会对他那么放心,将所有兵权下放也不会担心被人抢班夺权,薛琰叹了口气,就听霍北顾又道,“我身体不好,可偏父亲那点儿血性跟尚武之心随着他那肮脏的血淌进了我的身体,”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强抢了你的母亲,兴许你不会这么说,你也说了,霍少帅之前的那些给他带来显赫声名的仗,其实都是你指挥的,同时你也说了,如果没有霍家,你也活不到现在,”真是纠结的人生啊!
“可你还说霍万贤的血脏,你还是很排斥霍北卿,那应该有更让你不能接受,不能容忍,甚至是不齿的原因在里头了,”
“你完全可以在霍府养病,凭着二公子的身份,听戏遛鸟,围炉烹雪,甚至还可以趁着自己身体尚可的时候,娶一个宜生养的女人,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来,可是你都没有,”
“为什么呢?”薛琰含笑看着霍北顾,“二公子身体不好,应该是不怎么出门的,平时都用什么来打发时光?看书?以你的智商,肯定看过很多书,都喜欢谁的书啊?”
这么东拉西扯,却又充满玄机,霍北顾抬眸跟薛琰对视片刻,轻声笑了,“许小姐,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啊!”
“顾四公子?”霍北顾一笑,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他是个快活人,此生唯一的遗憾,只怕就是没有得到许小姐的垂顾吧?”
“不,就是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薛琰不屑的一笑,“贵军打内战抢地盘功力一流,半个华夏都握在霍大帅的手中,可转身却能跟东洋人沆瀣一气,我如果把配方给你,只怕建药厂的会是东洋人吧?没准儿连我这个研发者,都得死于非命!”
“至于我大哥,那是个,”霍北顾不屑的一笑,“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这是在干什么?为了取得信任迎合自己?
但这并不代表,敌人的敌人他就一定是朋友,列强可不只一个东洋,国民政府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啊!
薛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敲了敲桌子,“二公子,我问一下哈,我听说霍少帅跟人说,他是个宁弯不折的人,你觉得他是吗?”
宁弯不折?这叫什么话?虽然霍北卿那个性子,确实是受不了苦也怕死的,但他会没脑子的对人讲?
霍北顾有些不确定,“大哥那个人,一生顺遂,他这一生注定是不会遇到什么‘折’不‘折’的困难了,”凭霍家在华夏的实力,就算是国民政府,也都要让着,只有他让人“折”的,哪有自己“折”的?
霍北顾觉得薛琰自己就把问题给搞混了,“生命不是我在乎他,他就会怜惜我的,名声对我来说,也确实是身外之物,反正我了活不了多久,他人笑骂我也听不见,但你刚才说的是气节,如果我连最后的自尊跟志气都不要了,那跟摇尾乞怜的畜牲有什么区别?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承认你说的有理,你也是个好主帅,但这些并不能劝服我,”薛琰扬眉一笑,“前阵子我看一份国外报纸,如今华夏民国最富有者,东三省联军总司令霍万贤也!”
但要配方,还想自己建个厂,那就是痴人说梦了,“这个方子除了我,就算是顾家,也是拿不到的,也是我入股顾家的资本,你觉得我会再卖给你?”
看来他说了这么多,都是徒劳无功,霍北顾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许小姐不相信我,也是,我那个大哥这会儿正在京都大肆捉拿革命党呢,”
他一笑,“没准儿这会儿,革命党也恨不得要了他的命!你又怎么会把配方卖给我呢?”
而且霍家亲东洋世人共知,而马维铮正在齐州跟东洋鬼子鏖战,霍北顾灵机一动,“如果霍家支持华夏统一,并且跟东洋人划清界限呢?”
“哈?哈哈哈哈!”
薛琰夸张的大笑数声,“你这个条件好好笑啊,跟东洋人划清界限?霍北顾,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她不等霍北顾开口,“行行行,我相信你,如果哪天你带着你的兵跟东洋开战了,我亲自跑到奉天去给你当军医,青霉素要多少给你们多少!连你的心脏病,我都可以尝试着给你弄点药延延寿,不止这些,我们药厂但凡有的,你只管来拿!”
……
“这样啊,”韩靖低头一想,立马猜到了,“大小姐,是不是霍家知道您跟顾家开药厂的事了?”
薛琰的药当初他可也是用过的,“那可不行!”
……
“都准备好了吧?刚才我从外头回来,霍北卿正查你们呢,我还遇到何书弘了,他真的投敌了,”
……
女人上个洗手间时间真长啊,而他这么个大汉替一位小姐守洗手间,真是警卫营的新任务啊!
……
好怀念自己以前一六八的个头儿啊,现在可好,看谁都得仰着头,时间久了非得颈椎病不可,薛琰皱眉看着霍北顾,“怎么?霍二公子还要陪着我们逛逛?您这身体,只怕是熬不动啊!”
“是啊,”霍北顾看着冷清的站台,“我这趟来还肩负着替大哥迎接马司令的任务呢,怎么也得见到马司令不是?”
……
李先生他们已经醒了多时了,但他们不知道外头的情况,谁也不敢说话,甚至连声响都不敢发出,一直等薛琰端着烛火进来,才齐齐长舒了一口气,“许小姐,怎么样了?这是哪里?”
已经到青州了?
这会儿已经快七点了,“您想去哪儿?”
薛琰过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一路上的环境,“晚上又没什么事,与其枯坐房里,不如出去走走,来的时候我看离这儿不远有间戏园子,咱们看戏去吧,我还从来没去看过戏呢!”
……
等酒楼的伙计开始上菜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雅间里居然除了那个时髦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四个醉汉!
“这,小姐,这些人?”伙计看着东倒西歪一身酒味的四个人,“您要帮忙吗?”
……
薛琰回去的时候,韩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大小姐,您去哪儿了?”
他在卫生间门口等了老半天了,还叫人帮着进去看了,可人家说里头已经没有人了,这下韩靖可慌了,如果再找不到,他就要去青州警察局调人搜城了!
“谢谢你啊,”薛琰笑了笑,“里头吵的很,突然不想看了,就出来透透气,”
她回身一指刚才那间酒楼,“你饿不饿?咱们再去吃点儿?”
薛琰没事,韩靖悬着心算是放下了,至于她为什么才吃完饭没多久,就又要再吃一顿,韩靖才不管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我给您要个雅间?”
“不用了,我听青州人说话挺好听的,跟京都完全不一样了,不如咱们就坐在下头,叫几个小菜,听他们聊天,”把李先生四个放在雅间里薛琰也不是完全放心,现在正好,她就坐在楼下,既可以关注周围的动静,还不用跟韩靖解释怎么会在青州“遇到”李先生!
……
李先生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前满满当当的摆了了桌酒菜!
“许小姐呢?”
“先生,您口袋里,”
李先生伸手一摸,原来裤子口袋里装着一张字条,他打开看了看,叹了口气,薛琰把他们救出来,却离开了,看来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提议,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她有一颗爱国报国的心,他们终有一天,会殊途同归的!
“这桌菜是许小姐帮咱们点的,她明天就要去接马司令了,所以先走一步,来,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找个地方洗个澡,然后去汉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