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不喜欢霍北卿,霍北卿也不喜欢薛琰,他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的,成人后往他身边凑的小姐更是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人像薛琰这样,敢将讨厌直接摆在脸上的,而且还不是那种为了吸引他注意的,故作清高的冷漠,是**裸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因为自己跟马维铮不对付?
霍北卿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跟马维铮的彼此看不惯,也只保留在心照不宣的层面,大家真的碰见了,也都会兄长贤弟的寒暄一番,怎么他的人,却敢把脸色摆出来?
可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掩护革命党的女人,岂会真的没有一点儿城府?
“许小姐倒是提醒我了,不如我就让交通部为你单开一趟专列吧,我的人会专门护送小姐去青州,这样你往路上也舒服一些,”
坐霍北卿派的专列?饶了她吧,虽然薛琰并不担心李先生他们露了痕迹,但坐这家伙的车,薛琰一点也不会觉得开心,“不必了,等您调来专列,我只怕都快到青州了,”
薛琰再次问道,“霍少帅,我们可以走了吧?”
霍北顾在霍北卿为他披大衣的功夫,小声道,“我是觉得这个许小姐挺可疑的,你不是也说了,那些革命党人是在她住的院子附近跟丢的?不管是我替你送她去青州,还是代表你去青州迎接马司令,随便寻个借口,我探探这位许小姐的深浅!”
霍北卿看了弟弟一眼,有些舍不得,但想在卫鹏跟前立功的心战胜了心中的不舍,“好吧,那你就亲自送一送许小姐吧,”
他转身看着薛琰,笑的意味深长,“许小姐可是马司令的心头好,你一定把她给照顾好了,务必将人亲自交到马司令手里!”
这是直接派个眼线盯在自己身边啊,薛琰心里咬牙,“不必了吧?如果我猜的没错,霍二公子怕是有心疾,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您还是好好在府里养着吧,真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儿,那我可担不起责任!”
唉,你这个小身板儿啊,我要真是想摞倒你,都不必动看家本领,薛琰一笑,“那好吧,就劳霍二公子了,”
她讥诮的望着霍北卿,“少帅,这次我们可以走了吧?”
……
……
“我还以为咱们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你在你的包厢里躲清静,我在我的头等座上看世情呢,”听到霍北顾请她到他的包厢里去,薛琰一笑,跟着来人就过来了,看来这个霍北顾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噢,”
“许小姐?”
“啊?什么?”
霍北顾挑眉,“许小姐这是在夸我?”
赞美他长相的人太多了,但那些赞美中会不自觉的带着轻视,惋惜,甚至是不怀好意,常常让他十分的不舒服,这也是他不太乐意抛头露面的原因之一,但薛琰态度诚恳地让他生不出反感,那眼神时还真的有浓浓的羡慕?她的样子已经够美了啊?
“当然,难不成我还是在骂你啊?”薛琰看够了,终于可以理智的跟霍北顾聊天了,“二公子上战场的时候,有没有微微一笑,敌人缴枪的情况?”
霍北顾被薛琰问的一笑,还没张嘴回答薛琰的问题,就见她一手抚额,做出要倒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你别对我笑,我晕,”薛琰冲霍北顾摆摆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是原则问题我都答应!”
“说吧,你请我过来什么事?”
霍北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他是打着找薛琰闲谈的理由请她过来的,但这会儿的气氛,还怎么“闲聊”?
呃,还可以这样?
这是夸自己是兰陵王呢,霍北顾一笑,“许小姐说笑了,我这个身体,在家里养着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生呢,哪能上战场呢?”
薛琰看着杯中的茶叶,看来霍北顾是民国活雷峰啊,可他真的甘心么?
“原来霍二公子不像少帅那样啊,唉,我看报纸上常将维铮跟少帅称为什么帝国将星,还说少帅自幼便极负军事天才,我以为二公子跟少帅是兄弟,肯定跟他有共通之处,”
霍北顾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他将头转到一边看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怎么能一样呢?马维铮跟马维钧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不像他们,霍北卿的母亲是大帅夫人,而自己的生母,只是被强抢进府的戏子!
“人跟人怎么能比呢,我这身子,苟活不易,哪还能奢望更多?”
霍北顾凤眸一闪,“怪不得马司令将小姐引为知己,许小姐的聪慧非常人能及啊!”
他说了句“抱歉”,放松身体把重力放在身后的靠垫上,“听说许小姐在医学院教书,被几位外国教授奉为天才,甚至康曼大师都对您赞口不绝,说您聪慧过人……”
薛琰含笑听完霍北顾对自己这一年多经历的讲述,她越发断定,这么详尽的内容,霍北卿是不知道的,“二公子这么如数家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您妹妹呢!怎么,您请我过来,是想求医?”
霍北顾笑着点点头,叫一旁的卫兵又拿了个靠垫给他塞到背后,“我听说许小姐正跟顾家一起办药厂?生产您自己研制出来的特效药?”
霍北顾放开了,薛琰也不再端着,“二公子好长的耳朵,您听说的可真不少啊,怎么?您对我的药有兴趣?”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瞧我问的,您身体不好,对战事不关注的,所以我的药您一定没兴趣,怎么?您是缺大洋花,想来分一杯羹?”
薛琰脸一沉,“霍家不至于穷成这样吧?洛平许家虽然没什么名望,但顾家跟西北军可不是吃素的,您真是太想当然了!”
霍北顾一笑,抬手给薛琰的杯子里续了点茶,“许小姐的戏太过了,凭您的聪明,真会这么想我?”
“二公子,不是我咒您啊,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儿?叫慧极必伤?”薛琰瞪了霍北顾一眼,“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慧极必伤”四字,霍北顾黯然垂眸,半晌才道,“有失才有得,情理中的事,我想什么许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
“许小姐住在细管胡同十二号,最里头的十七号,住着一家姓娄的,娄小姐是您最要好的闺友,同时,也是何书弘的女友,”
薛琰平静地跟霍北顾对视片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从我脸上看到你以为会看到的慌乱,是不是很失望?”
她一手支颐,得意地看着霍北顾,“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你们都猜错了,我跟李先生根本没有你们认为的那种关系,他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所以在我身上打主意,你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薛琰意态悠然的端起茶杯,“这茶啊,我最爱喝的还是我们平南的毛尖儿,当初维铮打夏口,硬是不许人毁了义阳的几座茶山,你这儿的红茶,”
她摇摇头,勉为其难的又呷了一口,“我不怎么喜欢,”说完薛琰站起身,“我没话跟二公子聊了,告辞!”
“许小姐!”
薛琰转过身,“二公子还有话说?”
“是,是我有事相求!”
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样子,张嘴就威胁,真以为自己怕了他呢,薛琰冷哼一声,“您是霍大帅次子,少帅的弟弟,有什么事大把人跑步来为您效力,求我?找错人了吧?”
霍北顾站起身,“没有,这事也只能求您!”
……
“你想买我青霉素的配方?”薛琰哭笑不得的看着霍北顾,“你认真的?”
薛琰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霍北顾,“二公子,这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我在研制新药,跟顾家合作开药厂,别说远在奉天的霍大帅了,就是成天莺歌燕舞的霍少帅,都未必知道吧?”
霍北卿是知道的,但他没当回事,即便他告诉霍北卿,那个药对受了外伤的战士来说是救命药,霍北卿也只是认为那不过是顾家在变相给西北军军费资助罢了,他根本不相信薛琰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能做出什么特效药!
“这就奇了,你爹,你哥,两个东北军的当家人都不当一回事的事,你却这么上心,还说自己不关注战事,只呆在府里养病?”
薛琰笑眯眯的看着霍北顾,“二公子,你很不老实噢!”
看来是真的了,这打仗还能找枪手啊,薛琰歪头认真地看着霍北顾,“你没有不甘心?”
“如果不是生在霍家,我这身体,根本就长不大,为霍家做些事,我心甘情愿,”会不甘心吗?当然也会,他见过英武不凡的马维铮,也想像他那样,去国外读军校,然后亲自带兵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可是人强命不强,他又能怪谁呢?
“可如果不生在霍家,你也未必会走个路都气喘吧?”薛琰对姓霍的一万个看不上,她也不再跟霍北顾废话了,“不说了,我直接给你答复吧,不行,别说是配方了,我的药卖不卖给东北军都是未知的事呢!”
说完她再次站起身,“走了,不用送了,至于你刚才的威胁,你随便,娄可怡是我的好友不错,但她的男友如今可是在为你大哥效力,至于我嘛,”
薛琰不屑的一笑,“如果我的家人亲朋有什么闪失,霍北顾,我会叫你们霍家鸡犬不留!”
“许小姐,为什么?不论是您在汴城还是在义阳夏口,都是本着一颗仁心在做事,甚至连青楼女子都没有歧视过,可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们东北军?最迟一个月,我父亲跟大哥也会同意改旗易帜,华夏政府就能实现统一了!”
薛琰看着霍北顾,“二公子,你在东北军就是个隐形人,别跟我说你其实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少帅,我不信,所以,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是霍少帅亲自来跟我谈呢?”
霍北顾被薛琰犀利的提问给问的满脸通红,“这,我是想……”
薛琰晃晃手指,“别解释了,其实你在东北军根本当不了家,而霍少帅也根本看不上我的新药,甚至对他来说,你们东北号称四十万雄师,打一场仗,死个百而八千的人,他死的起!”
“许小姐!”
霍北顾痛苦的双手捂脸,“别再说了,别说了!”
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就看他对霍北卿的本能排斥,薛琰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好的,我不说了,但药的事,真不行!”
以后霍跑跑带着人逃了,难道她要安慰自己:没事,毕竟我们保存了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
霍北顾拿李先生试探自己?
薛琰冷笑,站起来大声唱道,“姑奶奶就是不怕诈,姑奶奶就是诈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