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陪着郭太太回了寒芳院,就看见良嫂子守在门外,估摸着是新思跟新想回来了,“良嫂子,她们回来了?”
“二太太,小姐,”
新思跟新想看到薛琰她们进来,忙站了起来,新思不等薛琰问,把手里攒着一个小纸包递给薛琰,“小姐,大太太里屋啥都有啊,我以前见过的,就是抽大烟用的,这是我从她床头匣子里的烟膏子上抠下来的,您看!”
郭太太摆摆手,“你们回去吧,今天的事跟谁也不许提,知道没?”
郭太太奇怪的看着女儿,“不然怎么办?静昭,你想怎么做?”
“现在咱们只知道大伯娘沾了这个,大嫂跟大哥呢?大伯娘的事大哥知不知道呢?”
“我看你大哥跟大嫂气色挺好的,至于他们知不知道,肯定是知道了,”郭太太不明白薛琰问的意思,“你还怕他们不承认?”
薛琰点点头,“大哥跟大嫂沾没沾,咱们还不确定,就算是大哥知道,但人家如果硬说不知道呢?还有,奶奶会怎么处置他们?咱们盯着大伯娘的人也说了,大哥跟徐家人现在走的很近……”
……
你道歉我就原谅你?我那么好说话?如果不是马维铮亲自登门,你恐怕也未必来登门解释吧?
他一指负责把汽车开过来的洋行伙计,“这是我洋行的伙计,叫喜明,这几天就留在贵府给老太太开车吧,顺道再为老太太培养一位司机,”
他又指了指后头洋车上拉着大铁桶,“这汽车它是烧油的,这桶油算是晚辈附赠的,以后……”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那辆黑色小轿车已经缓缓前进了,“哎,”谁胆子这么大,乱动呢?
姜老太太一笑,“我这个孙女儿啊,比个小子还淘呢,贵行的伙计您带回去吧,我孙女儿会开车的,不然我也不会买辆车玩了,至于那油,”
“应该的应该的,”李老板的目光完全在那辆车身上呢,洛平可没有正经修车的师傅,真撞了,还得拉回郑原找洋师傅修去,“原来大小姐还会开车啊!”
许静安看着薛琰已经把车一直开到了街口,没多大功夫她又把车稳稳的停在了家门口,他忍不住走过去,“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许静安没接车钥匙,而是狠狠的瞪了薛琰一眼,“就你能!姑娘家没有一点儿姑娘的样子!”
“这,大公子对车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李老板讶然的看着佛袖而去的许静安,他以为许静安过去也是要试车呢!
李老板点点头,不去计较许静安的失礼,“大少爷学业有成,大小姐又如此孝顺,老太太好福气啊!”
听姜老太太提起自己的子女,李老板脸上闪过一丝晦暗,“我那几个犬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前几天贱内终于想通了,肯放手叫少谦出去上学了,希望他出去之后,能有大小姐万一啊!”
看来是真的要送李少谦出去了,姜老太太发自内心的赞同,“老婆子没读过书,但也听人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贵府大少爷书读的不少,是该出去看看长长见识了,不怕你小瞧老婆子,要不是早年跟着我家那个死老头子跑卖买,他不在了,我也没本事撑起这个家不是?”
省得在家里好的不学,学你玩女人,还搞上了你的姨太太,丧伦败德的!
他还想李家的家业辈辈儿传呢!
“那不成,你奶奶还没坐过呢,我不能先坐了,等你带着奶奶坐过了,再来载我,”
等李老板走了,薛琰揽着姜老太太的胳膊不让她回去,“奶奶,我带着您跟娘在城里转一圈儿?”
“唉,你不知道啊,我怀着你大伯的时候,家里还不富裕,想吃烧吃鸡啊,馋的,你爷爷就跑到这儿来老杨家给我买了几只鸡爪,”
薛琰感觉到姜老太太语气里的伤感,不只是她,怕是郭太太想起丈夫,也会难过吧,薛琰正想劝,就听姜老太太道,“唉,一晃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想不起你爷爷到底长啥样了?”
薛琰能理解姜老太太的心情,这人走的太久了,有时候觉得往事历历,有时候又会觉得许多记忆都随时间淡去了,但她不能让姜老太太沿着这个路子伤感下去,“爷爷长的多精神啊,您才不会忘了呢,我可见过爷爷的画像!”
可惜这会儿没有数码相机,就算是黑白照清晰度也有限,但能留下影像已经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奶奶说好不好?”
照相?这个她听说过,但没照过,不过孙女说照全家福,姜老太太有些动心了,“行,明天把人请来,回去跟你大伯娘他们也说一声,都打扮起来,咱们漂漂亮亮的照相,我听说前朝的时候,宫里的老佛爷都照呢!”
……
初二长房跟二房都要回娘家,因为汽车归谁开,还闹了场小小的不愉快,按徐云俏的意思,家里买了汽车,自然得他们长房先用,但家里除了薛琰会开之外,再找不来司机,那也简单,要么薛琰开车把他们送回徐家,再回来接上郭太太回娘家,晚上再去徐家接了她们回来,
要么,这车就干脆停在家里,谁也别想使!
徐云俏的话还没落地呢,就被姜老太太一口给啐回去了,“这家里且论不是你指使这个那个呢!我孙女谁也不伺候!”
胆子不小,叫自己孙女儿给她当司机?孙媳妇也不行!
徐氏正得意自己侄女儿聪明呢,结果还没张嘴就被老太太给怼了,“云俏也没有别的意思,咱家不是买了大汽车?我嫂子都问了好几回了,想什么时候也坐坐……”
“呸,”家里就薛琰一个人会开,敢情真当自己孙女是司机了,“你给我闭嘴,有本事你们把车给推走,不然都少给我喳喳,反正我也不出去,你们两房我一视同仁,谁能开走,谁开!”
这就是你的“一视同仁”?
你再没读过书也不能乱用成语好不好?徐云俏气的狠狠拧了许静安一把,“我说了多少回了,叫你学开车学开车,你就不学!”
……
许静安到了徐家,也一直是黑着脸的,给几个舅舅拜过年,他不等徐大老爷开口,就不耐烦道,“大舅,我叫你帮着卖地,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许静安一开始信不过徐大老爷,他太了解这人雁过拔毛的性子了,所以拿到徐氏的私房之后,一直是自己找经济跟买家见面的,刚开始对他的田产跟铺子有兴趣的人不少,许静安一心想卖个好价钱,可忽然一夜之间,连经手的牙人都直接撒手了,理由是提前过年!
徐大老爷对许静安的态度很不满,“你才跟我说几天?这牙人也要过年啊,要买田置业的,都赶在年前办过手续了,又有几个会在正月里头卖家业?牙行最早也得等过了十五才会开张!”
感觉到徐云俏悄悄拉自己的袖子,徐大老爷压了压怒气,“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急巴巴的撺掇着你娘卖产业,到底要做什么?”
许静安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嘴里还是最初告诉徐大老爷的那套话,“咳,也没什么,我以后准备常呆在京都了,我娘跟云俏也都喜欢京都,洛平的这些产业我们人不在,也顾不上,还不如卖了,直接在京都附近再置办些,管着也方便不是?”
徐大老爷一下子严肃起来,“静安,你在京都惹事了?跟舅说实话!”
“静安,你在我爹跟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徐云俏急了,她这阵子跟许静安的关系挺好的,父亲跟许静安都是她最亲的人了,怎么可以互相隐瞒?
许静安有些不高兴,这姓徐的全是一路货色啊,他娘嫁到许家几十年了,心里还是跟徐家亲,徐云俏也一样,自己说卖家为是为了留在京都,她怎么不替自己说话?反而跟她爹一样,怀疑自己?
贵人?什么贵人?
徐云俏走到许静安身边,跟他挤在一张椅子里坐了,“哪位贵人啊?是你平时交际的那些次长总长?”
许静安心里冷笑,“嗯,是财政部的王次长,咳,他家的公子跟我说的,这不是要打仗了?京都那边发行债券呢,叫胜利国债券,说是很好赚的,人家都是几十万的买呢,我好说歹说,焕章兄才答应带上我,”
“胜利国债券?”徐大老爷念着有些拗口的新名词,“那是啥东西?你给舅舅讲讲,为啥京都的达官贵人们争着买?”
而且许静安还听说,这次债券的发行量并不大,因为将来兑现出来的并不仅仅是银洋,还会将各家的战争出资当成以后的政治资本!
这也是王次长为什么一次包了五十万大洋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