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太是见过染了烟瘾的人的,自然知道其中的严重性,“嗯!这可不是小事儿,静昭啊,你以后离她们远一点,就算是她们叫你去富荣院,你也别去,娘跟她们打交道,”
郭太太生怕女儿再被带累了,紧紧的抓住薛琰,“这次你可得听娘的话!”
“唉,是我错了么?”
“可不是么,你大哥比上次回来,也沉稳多了,我问他碧琼的事,他也没哄我,还给我跪下了,说他眼瞎叫人给骗了,叫我饶过他这一回,”
哈哈,是,薛琰不由莞尔,“奶奶说的有理,我看大嫂子也比以前强多了,”
想起徐云俏,姜老太太不由皱眉,但一想到不能对长房太苛刻,“还行吧,她只要不张嘴儿,还真像个从京都回来的人儿呢!”
前提是别说话,薛琰噗嗤一笑,“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先形似也成啊!”
“穿个貂儿抱只狗?”薛琰想想自己的形象,哈哈笑起来,“算了算了,我伺候不了那贵重东西,真要做,也得是您跟我娘做来穿,那才是阔太太呢!”
……
古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说法,但这规矩在许家就是虚设,没办法,谁叫当家的是姜老太太一个女人呢?
“我跟你们说,”祭完灶神,姜老太太带着媳妇儿孙们出来,“我啊,就是现在流行那个说法,叫什么‘无神论者’,什么神仙鬼神的,老太太我啊,从来不信,这世上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
她看了一眼许静安,其实许多话,她更想说给孙子听,只可惜这些天孙子就没有正经着过家,“这佛家道家还有以后的白莲红莲的,再后来又来的福音堂,福音堂吧,还分着圣母啥的,”
哎呀,太多了,老太太也懂不明白,她摆摆手,“我这么忙,哪能想明白得信哪个?在我看来,上柱香拜一拜,也就是个心意,最关键的是,做人心要正,要平,一辈子不做坑人害人的事,这样不管你信不信,信的啥,”
她抬头往天上指了指,“这满天神佛只要没瞎眼,报应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奶奶有大智慧,”薛琰冲姜老太太伸了伸拇指,她也不信,是因为学医出身又受的现代教育,但这次穿越,叫她心里多少有些毛毛的,虽然还是不怎么信,但言谈之间注意了许多,不过今天姜老太太一番话,但有醍醐灌顶的功效,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只要心正心平,不做亏心事,哪一路的大能也不会出手料理她吧?
……
义校里年底考出来的前三名跟评出来的三好生,优秀干部的,当时冬衣是发下去了,但承诺里的猪肉,孩子们一直没有领,都想留在过年里给家里节省开支,这些孩子家里的情况当初薛琰也都了解过,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到了二十五这日,把这些孩子聚到一起,公开在许家门口“颁奖”!
姜老太太已经听说李老板跟白会长到了,带着许静安迎了出来,“哎哟,白会长李老板,我还准备叫静安去给您两位拜年呢!”
白会长打量着衣冠楚楚斯文有礼的许静安,心里大概有些猜度,许家的大公子养的娇看得严,姜老太太轻易不带着出来走动,还送到京都上大学去了,看来许家这些改变,估计都应在这位大公子身上了,后生可畏啊!
见李老板在看那群孩子,姜老太太心下有几分得意,“叫李老板笑话了,这是我孙女闲着无事办的义校里的学生,都是些肯用功的好孩子,”
这时薛琰带着人搬着一条条分开的猪肉出来,正招呼那些小学生过去,而学生们没有一个随便乱动的,排着队很极秩序的走到薛琰跟前,“先生好!”
“秀秀今年考的不错,”薛琰抚着打头的女孩子的头,“好几个先生跟我夸你聪明呢!”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这说明你知识掌握的很全面,”薛琰又拍了拍后头一个个子明显比其他孩子更高一些的姑娘的肩膀,“新思你也很好,不但要跟着弟弟妹妹们一起上学,我听教练说,你跑步得了第一名?”
“教练说了,要是哪一样不及格,是会被退回家种地的,我不想回去种地,我想将来跟着小姐!”
“好,等你们本事练到家了,以后我就带着你们,”薛琰看了一圈儿,见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指站在大门处看着他们的姜老太太,“你们知道那是谁吗?”
“你说,”
“那是许家的老太太,我娘说了,老太太不但是个女财神,还是个大善人,是她做好事,我们才有书读的,”
“答对了,那个是我奶奶,她啊,以前也跟你们一样,是苦出身,”薛琰一指身后的大宅子,“这份家业是我奶奶陪着我爷爷,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全是他们的血汗,”
她目光殷切的看着这些孩子,“我奶奶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没有上过一天学,所以才会想到出钱来让跟她一样苦出身的你们读书,她并不希望你们长大了报答她,而是希望你们将来比她更有本事,更有出息!”
……
看着被孩子们簇拥的孙女,姜老太太比自己出面还得意呢,“叫两位见笑了,我这个孙女是个闲不住的,又善性的很,常跟我说,咱们一家子才能吃多少用多少?挣的再多,搁在那儿都是死物,不如拿出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还说什么孩子才是国家的希望,什么教育从娃娃抓起,”
姜老太太哈哈一笑,“哎哟,一套一套的,把老婆子都绕晕了,我想着,也费不了多少钱,就全了孩子的心意,没想到,这些孩子都挺争气的,”
“大小姐是汴城女师读书,”李老板小声跟白会长解释,“是个好孩子啊!小小年纪就懂得善施教化的道理,叫咱们这些老头子汗颜啊!”
白会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如果是这位许大少爷的主意,他会重视这个人,但是许家小姐?
……
她正搂着一个小姑娘弯腰在她耳边说什么,小姑娘似乎也很高兴,捂着嘴笑个不停,之后她又捏了捏小姑娘的耳朵,摘下自己的耳暖,给小姑娘戴上,端详了一下,看样子应该是在夸她戴着好看……
马维铮喉间发涩,他缓了缓,“韩靖,我去前头茶楼里等着,你等许小姐忙完了,请她过去坐坐,”
在郑原见到薛琰,韩靖才知道救他的薛神医,原来是一位千金大小姐,这会儿他看见许家的大宅子,多少还有些接受不能,福音堂里那个干活从不嫌脏嫌累,不管是血还是脓都敢往里伸手的,真的是一位有钱家的小姐?
似乎这位小姐家,还很有钱!
薛琰已经注意到韩靖了,他在,说明马维铮到洛平了,也是,如果真的开春就要誓师的话,马维铮确实要到洛平来一趟了,“你怎么在这儿?是你们师长来了?”
……
马维铮已经见过顾纪棠了,知道薛琰已经知道了过完年要开战的事,“我来查一下西大营,马上要调兵往莲安,再往义阳去,”
马维铮一笑,“你不懂吗?”
薛琰倒没太在意,只是两人这么对面坐着,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你找我有事?”
薛琰点点头,“也是,就算不当朋友,好歹也算是合作伙伴,”
说起这个,薛琰更关心汴城的军医学校,“等开学我过去,军医们都该走空了吧?”
马维铮点点头,抬手给薛琰倒了杯茶,“外头冷的很,你喝点茶暖暖身子,”
但今天被薛琰这么直白的问出来,马维铮突然有些窘迫,“静昭,你也知道的,如今国家尚不统一,军阀之间派系林立,各自为政,”
他怅然一叹,“说起来我们西北军也挂着国民军的名号,但每年从京都国民政府得到的粮饷了了无几,是,平陕甘三省如今尽在西北军手里,就算是京都政府拿到的税收,也得是我们马家拿剩下的,但连年的争战,民力维艰,从我父亲主事起,已经下令蠲免苛捐杂税了,你若是问过姜老太太,就应该知道……”
而且薛琰也不想逃了,毕竟叫他们从底层百姓身上盘剥,抢走他们赖以生存的活命钱,倒不如她们这些富户出点儿血了,“你说的我都明白,刚才白会长跟李老板都来了,我猜着他们来就是跟我奶奶商量这个了,”
她冷笑一声,“不管怎么说,许家毕竟挂着‘首富’的名号呢!”
马维铮一哂,“姜老太太对西北军的支持父亲跟我都铭感于心,我听说这些天许大公子一直在外头奔走,要卖名下的产业,”
许静安卖名下的产业?薛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不是许静安有没有胆量的问题,而是许静安的名下,应该没有什么可卖的产业,但她并不想让马维铮看出来自己的惊诧,一笑,“马师长连这个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