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幼文没想到薛琰一句话,就把自己从参谋处弄到前线去了,他三叔花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他调到身边啊!
可让他跟韩靖说自己根本不想去?蔡幼文没那个胆子,“哼,原来静昭在司令跟前这么有面子,太好了!你倒是个孝顺的,知道姜老太太最想要的是什么?”
薛琰回头冷冷的看着蔡幼文,“蔡公子,以后还请你称呼我许小姐,咱们没有熟到可以互相称呼名字的程度,至于我奶奶想要的是什么,不管是我,还是维铮,都比你清楚的多,”
她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蔡公子这么无中生有的也要跟我攀交情,是觉得我这条裙带可以让你通天?呃,原来蔡公子是这样的人?”
这种极度自卑偏又自负的人,回家打老婆打儿女,是他们最好的发泄口了,“真是失敬了,要不我去跟你们司令说一声,提拔提拔你?”
蔡幼文知道薛琰不好对付,但没想到她居然恶毒犀利到这种程度,他满脸通红的瞪着薛琰,“当然不用,我来投军是本着报国之心,根本没想过要借谁的裙带关系!倒是你,须知花无百日红,小心攀权附贵不成,反而摔折了腿!”
这下韩靖听出不对来了,这哪儿是熟人啊,简直是仇人,“大小姐,咱们回去吧,你说的那些要求,我叫他们连夜办!”
……
晚上马维铮就知道薛琰跟蔡幼文的对话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捡视出诊箱的薛琰,“蔡家得罪过你?”
蔡遇秋在西北军也有年头儿了,虽没有大才,但胜在为人勤谨,没想到家里都是这样的人,“这蔡幼文是还不死心”
……
方仁是好打的?
宗新两眼发黑,自改元之后,上头派了五任督军往赣州去,结果没有一个坐稳的,那地方简直是又穷又破的地方,瘦的只有骨头了,根本没人在意,反而叫万仁坐大了,他宁愿自己的人被拉去跟葛纯练练,反正湘南不止一家,谁家也不算强悍,加上葛纯那人最会见风使舵,没准儿西北军一到,他们直接就改了民国大旗呢!
可要是往赣鄱去,那他的兵肯定是填枪去了,这还回来几个?
没人兵,他这个第六集团军,还军什么军?
可等宗新闯到薛琰的重伤营,却被眼前的忙碌景象跟震住了,“这,这是干什么?”
宗新正准备说话呢,就被一旁房子里的一声惨叫给吓了个机灵,“这,这是干什么?”
“锯?”宗新脸色发白,“那还能活么?”
虽然马维铮专门下了指令,输血的事不许外传,但外头隐隐也有风声了,说重伤营里的女大夫,会喝人血!
马维铮想叫人出去抓一抓,把那些乱说话的人给捆起来军法处置,却被薛琰给阻止了,说是越抓反而越会叫人乱想,引起慌乱,反正献血的都是西北军自己人,献完之后也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还另发了营养费,至于救下的,也是西北军,跟那些嚼舌的有什么关系?
百姓们传传以后也就没劲儿了,而且薛琰还恶狠狠的告诉他,传她吃人肉喝人血还好呢,以后跟她这个女魔头打交道,心里先怕了,多好!
宗新看着院子里的情景,真的不能保持淡定,“这是做什么呢?”
马维铮一指自己胸前的绸带,“这不是拜你的手下所赐,挨了一下嘛,养伤呢!”
不说他都差点儿忘了,当时他收到的消息可是马维铮受了重伤,“你现在怎么样?”怎么不死呢?
马维铮痛苦的咧咧嘴,“差点儿把小命交代在你们夏口啊,不过还好,我不但命硬,运气还好,”
刚才还叫的吓人呢,这会儿怎么没声了?“那里头,干什么呢?”
谁管你这个啊,宗新咳了一声,“那个,我今天到浅湾去了,可那边怎么没人了?”
你想立威,干嘛拿我的人去立?宗新嘴里发苦,“那个,你们西北军可是四十万大军呢,用不着我的人吧?”
你的人?战俘还算你的人?马维铮揉揉额角,“你也知道,卫主席给我们西北军下的军令是湘南诸系,所以我们的主力都集中到那边去了,可是姓万的却想来趁火打劫,”
马维铮猛的一拍躺椅扶手,“这是瞧我们西北无人不是?”
你们西北有没有人,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要回我的兵!宗新一脸的不高兴,“姓万的确实不是东西,也确实得给点颜色,这事儿你就交给我们六军吧,我这就过去!”
梁为恭?宗新差点没吐血,梁为恭天生反骨,就没有服过他,现在好了,这是公然投靠马维铮了?
“你,你们,”宗新脸一下子白了,他不由想起来下属跟他说的话,之前还以为是玩笑呢,“这是干什么?”
这种场面马维铮已经见过几次了,之前在东洋的时候,他也听说过输血的,但没见过,这次薛琰算是叫他开了眼了,“噢,没什么,里头不是要锯腿嘛,”
宗新身子晃了两晃,“你,”他惊恐的看着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这怎么能行?”
“有啥不能行的,我说行就行,”马维铮斜眼看着宗新,自己当初可比他强太多了,“我们这儿治了好几个了,目前都活着呢,司令要不要看看?嗯,还有你的人呢?”
“不,不用了,”这锯了腿的兵还能叫兵?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尤其是以后还得给安家费,宗新觉得马维铮就是傻子,当然,他也有可能是为了博个好名声,“我先走了,”
他都不敢往那两间屋子方向看,“对了,我们的粮库你总得还给六军吧?总不能叫我的人饿肚子?”
送走宗新,马维铮一直等到天黑,才等到薛琰从手术室里出来,“怎么样?”
“没事了,”薛琰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我换个衣裳,咱们吃点饭去,”
马维铮叹了口气,他们倒是在一起了,甚至为了能多见她,他干脆每天跑到这边来输液,可是说话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嗯,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呢,明天我得往湘南去一趟,”
见薛琰抬起头,马维铮一笑,“葛纯那家伙其实就是个墙头草,我见见他,说不定都不用动刀枪呢,这不是你最希望的?”
马维铮挟了筷茄子喂给薛琰,“是我恨不得把你栓在身边!”
薛琰张嘴示意马维铮再喂自己一口,“你去吧,这里的重伤病人我治的也差不多了,下来可以去帮帮王平他们了,会比现在轻松,不过我八月初可就是走了,我还得去京都考医学院呢!”
她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把马维铮藏在温室里,就算是他长命百岁了,其实也失去了他存在的意义,倒不是放手让他做想做的事,至于自己,就算是在太平盛世,谁敢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看见明天的太阳,他们都努力过好今天就行了,“你呢,努力让天下太平,我呢,努力把医术学好,然后培养出更多的医生来!”
等她安排好随行的大夫,又洗了澡出来,却发现马维铮没走,“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疲惫的倚在床边,打了个呵欠,“你白天不是还跟赵军长他们开会了?不累?”
他睡这儿?薛琰瞪了马维铮一眼,“你伤还没长好呢,想干什么?还有,就算是你伤好了,我现在都快瘫了好不好?”哪有力气跟你玩?
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瞪自己呢,马维铮站起来,直接把薛琰抱起来放在床上,“你脑子里成天都想什么呢?我就是舍不得你,想多陪你一会儿,你放心,有些事,我就是有心有力也不会做!”
他在薛琰身边平躺下,握了她的手,“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会等你长大,”不过她好像总是嫌自己老?
“我忘啦,”幸亏这床够宽,薛琰往里挪了挪,没再赶马维铮走,“你要是敢打呼,我就把你踢下去啊!”
马维铮伤口没好不敢侧身,只能转头看着薛琰的睡颜,他无声而笑,这丫头真是太累了,居然沾床就睡着了,在身边有一个大男人的情况下,她对自己是有多放心?还是知道自己这会儿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
薛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她看了一眼小脸红扑扑的新民新思,知道她们对马维铮留在自己屋里的事有想法,“马维铮呢?”
……
顾纪棠来的时候,薛琰正在给一个士兵处理已经大面积腐烂的伤口,顾纪棠也没有打扰她,他在一旁一直看到薛琰给伤者包扎好,由医疗兵把人抬走了,又跟过去看新思配药输液,“这些都是你的?”
薛琰摘下口罩,不满的瞪了顾纪棠一眼,“顾三公子真是好耐性啊,这都多少天了,才赶过来?”
“哈哈,”顾纪棠尴尬的笑笑,夏口战事胶着,他又不傻会留在这里,后来收到消息说马维铮重伤,他就更不会来了,过来干嘛?他又不没本事收拾残局,“我不是忙着给西北军筹措物资嘛,你可不能误会我!”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一间间“病房”都看过了,看了一眼陪他来的一位老者,神色凝重的望着薛琰,“这些人都是你治的?”
存仁堂有骨伤大夫在西北军,既当军医,其实也是耳目,这阵子薛琰在夏口的作为他已经听了不少了,尤其是什么锯腿截肢的,还有从活人身上抽血再灌到病人身上!
这么个小四合院儿,居然搞的是西洋医院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