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压住砰砰直跳的心,“行,就照你说的办吧,”
她看着徐大老爷,“你们徐家的女儿,你是打算留在这里,还是领回去?”
还不如趁此把姜老太太给将死了,让她看见徐家鱼死网破的决心,反正许家一门子寡妇,就许静安一个儿子,他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就冲这一点,姜老太太都不能对他下狠手!
徐大老爷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屋里徐氏,这个妹妹如今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有了她,许静安就得背上谋害生母的罪名,光这一个把柄,他一辈子都得被自己这个舅舅左右!
洛平的规矩,娘亲舅大,许静安又没爹,如果徐氏有什么差池也好,那别说许静安了,就是姜老太太也得给徐家一个说法!
“来人,送客,”徐家人不接走徐氏跟徐云俏,姜老太太也不勉强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静昭,下来怎么办?”
这个薛琰真的没有完全的计划,确切的说,最终拍板的只能是姜老太太,姜老太太不点头,她的计划也只是计划,“奶奶,”
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许静安夫妻,厌恶的皱皱眉,“新时,新生,进去把大伯娘屋里的烟土都搜出来,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她是绝不能再沾了,”
……
亲眼看着富荣院的大门被锁上,姜老太太才热泪长流,“冤孽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一群东西?!”
“奶奶,”薛琰上前一步扶住姜老太太,“咱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姜老太太点点头,回头看着悄悄在一旁抹眼泪的郭太太,“你也是个好样的,这么大的事居然跟静昭一起瞒着我!”
看着想都不想就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郭太太,薛琰鼻子一酸,忙过去去扶她,“娘您快起来,我是大夫会不懂这个?这件事奶奶会看不出来是谁干的?”
姜老太太最伤心的,应该是许静安坏了心性,做出伤害自己生母的事情来,而且到现在,他还一丝悔意都没有!
薛琰进去的时候,姜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她看着怯生生的孙女,心就软了,“快过来,给奶奶带的什么?”
“嗯,我也正想吃些酸酸的东西呢,”姜老太太看着桌上的酸汤面,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你也没吃饭?”
这样也好,算是劳动改造了,而且水泉离城里几十里地,徐氏一个小脚女人,想跑回来也不容易,“至于你大哥,”
姜老太太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大儿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他长歪了,自己也难辞其咎,“是我没教好他啊,让他做出了这种没人性的事,”
“可,”姜老太太虽然嘴上厉害,做事也果决,但终究是个爱惜晚辈顾念亲情的人,这么大张旗鼓的,“您是想给大哥一个彻底的教训?”
……
徐氏昨天才抽了两口,根本没解瘾呢,就被姜老太太给掀了台子,之后又是一场惊吓,等人都走了,她缓过神儿,才算是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静安也没好到哪儿去,好不容易徐氏情况缓和睡了过去,他脱下皱巴巴的外套扔在椅子上,拉了把大圈椅伸开腿坐了,“我知道你恨我,可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看了一眼屋里睡着了的徐氏,“我娘已经这样了,你爹那个狠劲儿,会接她回徐家?别说接她,就是你,你也听见了,他宁愿你死在许家,保住跟许家的这姻亲关系!”
“所以啊,还不如你老实听我的,这事儿咱们根本不知道的,咱们都在外头上学,家里娘当家,她整日无所事事,被邻居里抽大烟的女人带坏了,还瞒着咱们,咱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他一摊手,“许家只有我这么一个男丁,还指望我承继香火呢,能把我怎么样?最多打上一顿,”
他悠然的一笑,“还不能把我给打坏喽!”
等她真的嫁给他了,才发现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按学校里老师说的,所有人性里肮脏的东西都在他身上集中体现了,自私,贪婪,狠毒……
“哼,狠心?说的跟你多清白一样,”
“大烟抽了对人不好,你心里不也清楚?少拿三从四德那一套说事,”许静安点着徐云俏,“你身上哪有一点儿三从四德的作派?别出了事就想着把自己撇干净,这事你也休想推到我头上,我还可以跟奶奶说,是你想害死我娘你早日当了长房的家呢!”
许静安被自己的念头提醒了,是啊,他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说法呢?直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徐云俏身上,她那个脾气,当然干得出这样的事,许家人没一个喜欢她的,肯定会把她给休了,自己就自由了……
徐云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看着一脸兴奋的许静安,他心里猜什么,她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你,你真是太坏了!”
“能有你坏?”许静安看了徐云俏一眼,从圈椅上站起来走到徐氏身边,在她床前的脚踏上坐下,刚才自己说是徐氏成日无聊跟着邻居沾上的,显得不如说是徐云俏有意谋害可信,但光自己说不行,得让徐氏也这么咬徐云俏,这样的话,就能把徐云俏证死了!
……
西北军在洛平征粮的专员姓孙,就冲西北军跟许家的关系,更不会有任何异议,直接开了着就早早的跑到许家站岗来了,还怕姜老太太等急了,恨不得叫自己的卫兵,替老太太挨家“请”人去!
这有啥信不信的啊,整个洛平谁不知道姜老太太是什么人?做生意的谁又不知道徐大老爷是什么人?
白会长是无力接受姜老太太把家丑拿出来说的做法!
“那个,老太太,出了这样的事,白某也深表遗憾,但这终归是你们的家事,”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几个许家人,“不肖子孙交到族里就是,我们就……”
他看着身边的李老板,还有孙专员,还有里长保长,干笑一声,“不太合适啊!”
你们许家不是孙男娣女一大群,可着折腾,这千里地上就一株独苗儿,还能干什么?
反正姜老太太也就许静安一个孙子,还能把他咋?打上一顿了不起了,倒是徐氏这个大儿媳妇,许家两位老太爷心里暗笑,怕是留不住喽!
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这样只能顾住温饱的人家,家里的女人想吃几顿肉都不愿意,还敢抽大烟?那可是破家灭门的毒药!
徐大老爷没想到姜老太太这么光棍儿,这会儿汗都下来了,这把族里人,还有街面上的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街坊保长都请来了,姜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要休了徐家的两个女儿?
姜老太太摆摆手,“亲家你请坐,”
她转头问李妈妈,“人呢,带来了没有?”
李妈妈忙过去将棉帘子挑开,“大太太他们在外头候着呢!”
……
徐氏怔怔地看了满屋子的人,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许静安故意不让她梳妆,说是这样看起来可怜,“我,我回去换个衣裳,”
屋里坐了一屋子的外人,她蓬头垢面的,怎么见人啊?
“娘,”徐氏鼻子一酸,扑通一声在姜老太太跟前跪了,“是我错了,您叫我去京都是照顾静安的,媳妇无能,没照顾好静安,还着了那个贱妇的道儿,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呜,要打要罚,媳妇都受着,是我话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