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支颐,歪头看着马维铮,把话题往一边拉,不能让他再这么追问自己医术的来历了,她到底跟没跟库斯非学,学了多少,这可经不起马维铮这位有心之人细查的,“幸好马师长相信我这个二把刀,刚才我还担心呢,万一您拿枪指着我的头,说这是我的兄弟,如果你没把他治好,我叫你偿命!”
她冲马维铮眨眨眼,“那就糟糕了!”
“还是马师长您明理,”薛琰一拍手,“那最好了,马师长要没什么事,我走啦,等我吃了晚饭再过来给韩靖复检一次,不过按他目前的状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您也回去吧,”作为汴城的老大,他不应该是日理万机的?
“我住学校,这里也是放校之后才来的,”薛琰听懂了马维铮潜台词,“我可是还要拿毕业证,我奶奶跟娘都等着我回去当女先生呢!”
她冲马维铮讨好的一笑,“马师长若是哪天见到了我奶奶,汴城的事,就不要提了吧?”
“为什么?薛小姐妙手仁心,姜老太太听说了一定会极为自豪,”马维铮唇边噙了一抹笑意,“就是家父听说了,也一定会为许家出了大小姐这么一位医术超群的女儿,感到欣慰的,”
看着薛琰瞠目结舌的样子,马维铮莫名有些得意,“不对,我说错了,”
他压低声音,“是薛小姐……”
嘿,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他手下还没出院呢,这人就威胁上自己了,薛琰横了马维铮一眼,率先出了福音堂的门,“我今天可是救了你手下的命,这一条人命啊,怎么也得请我吃顿好的,”
她灵机一动,决定跟这位平南的土皇帝“化敌为友”先,不管马维铮以后会如何,起码现在,他没有露出祸国殃民的苗头来,以后那几个史书有名的卖国贼里也没有姓马的这一号人物,“马师长,你是带兵的,我呢,对什么枪伤刀伤的都颇有研究,”
薛琰似笑非笑地伸手抚了抚马维铮胸前的级别资历章,“你可得把我哄好了,我能给你帮大忙呢!”
意识到马维铮的注意,薛琰缓缓的抬起手,在马维铮面前晃了晃,“怎么?你不相信?”这人是手控吗?
那只嫩白无骨的手在自己面前如一支盛开的兰花,马维铮强压想握上去的冲动,“我信,”
说完便越过薛琰走到自己的车前,“咳,走吧,你想吃什么?”
他替薛琰拉开车门,“汴城新开了家西餐厅,要不要试试?”
……
“这还用请礼仪教师啊?”
薛琰放下刀叉,脸上一副你真的好笨的神气,“跟着库斯非神父吃几顿饭不什么都会了?难道还能比咱们的筷子难学?”
马维铮被薛琰的模样逗笑了,他给薛琰倒了杯酒,“这酒醒了一会儿了,你尝尝如何?”
薛琰端杯品了品,一脸惊喜的扬眉,“这是nobelwine?”
见马维铮点头,薛琰又呷了一口,“这个可是滴滴如金啊,”
“是啊,时间不够,”
这个女人,对,她是个女人!
美丽,优雅,连时不时的挑衅要强,都那么的迷人,即使她只有十六岁,也是个诱人的漂亮女郎啊!
“别找了,你也说了nobelwine滴滴如金,一个小小的汴城能有几瓶?”马维铮看着满脸失望的薛琰,给她又倒了一杯,“这些喝完,剩下的给你带走,不过,你拿什么谢我?”
“你想让我谢你啊?不是应该你谢我的吗?”薛琰敲了敲酒瓶斜睨了马维铮一眼,“怎么?你手下的命,就值一瓶酒?”
“当然不是,除了在战场上杀敌,我的每一个士兵的命都是千金不换的,”
一杯酒入肚,薛琰靥生双晕,原本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也蒙上了一层雾气,马维铮握紧桌角,细细的给薛琰算账,“你给我的士兵治病,我会给福音堂医药费,这一顿饭呢,是我额外对你的感谢,”
他曲了曲手指,“但你这会儿又想要这瓶酒了,那条件恐怕得再谈才成,”
薛琰静静的看了马维铮一会儿,轻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这家餐厅的味道不行,这牛排还不如我做的呢,这酒,最好配鹅肝,再不就是蒜香鸡,这么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伸手把马维铮的手指一根根抚开,“你送我一瓶noblewine,我给你做蒜香鸡怎么样?毕竟好酒也得跟知情识趣的人分享才有意思对不对?”
“静昭……”
如果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只是位寻常的小姐,他会毫不犹豫的开车把人带回去,但这位“薛”小姐,马维铮想到许家大院儿里的姜老太太跟郭太太,许家大小姐,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此时气氛正好,马维铮刚才明明已经意动,这会儿却又恢复成往常清冷的模样,薛琰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位马师长又在盘算揣度了,她无趣的放下酒杯,“算了,我学校也没有放酒的地儿,这酒你自己留着吧,没意思!”
“牛排都煎不好我还能指望别的?”
薛琰冷哼一声睇着马维铮,“怎么?马师长还没看透我,准备继续?”
这人还真够意志坚定的,自己这么年轻貌美的老司机,都撩不动!
她敲了敲桌子,“不如这样,你把我带回你们军部,大刑伺候,看看能问出什么不?”
马维铮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东西真的不合薛小姐的胃口了,这样吧,改天就请薛小姐一展厨艺,我也好一饱口福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马维铮跟在气乎乎出了餐厅大门儿的薛琰:
她是姓许的,他想碰,也不忍心啊!
什么意思?薛琰没上车,直接靠在车门上,“马师长是在暗讽我戏多?”
冷硬的军用吉普旁斜倚着一个美丽的姑娘,马维铮从兜里掏出烟,想了想又怕薛琰不喜欢,随手放回兜里,“我是觉得你不可捉摸,可又让人想了解的更多,”
他看了薛琰一眼,转身走到驾驶室,“上车!”
怎么又高兴了?
等车到了福音堂门口,薛琰下了车,“谢谢马师长,”
……
他从床上起来要给薛琰敬礼,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小命要交代了,没想到睡了一觉,居然好了!
“薛小姐大恩大德,我韩靖没齿难忘,以后薛小姐有什么差遣……”
“得得得,你好了以后找玛丽修女把治疗费交了就行了,医生治病救人是本职,跟你们军人上战场是一个道理,再说你这真不是什么大病,等明天把引流瓶一拆,也就没什么事了,吃喝都不耽误,养上几天连训练都不影响,”
见韩靖不相信,薛琰再次肯定的点头,“你这个真的没什么要紧,更不会对你以后的生活造成影响,我的话你不信?”
自己疼的气都不会喘,一个大老爷们路都走不了,结果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居然就又好了?
韩靖难以置信的望着薛琰,“薛小姐,您可别骗我,我挺得住,”
“什么挺不挺得住的,说的跟自己得了绝症一样,你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年轻人里得这个的也挺多的,”
原来后头还有挺多事呢,韩靖反而放心了,他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您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薛琰从福音堂里出来,一眼就看见马维铮就站在车前,她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去,“怎么?觉得天晚了我一个人回学校不安全?”
马维铮把手里的烟掐灭,拉开车门,“走吧,我送你,”
薛琰笑眯眯的看着马维铮拉开的车门,往前走了一步,“马师长是准备带着我看看黄河,然后再回来?”
薛琰忍不住又笑了,她就不信马维铮听不出她话里的揶揄,但他居然还能顺口跟自己约了看黄河!
“诶,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矛盾?”薛琰加快脚步,走到马维铮前头,就像明明半个小时之前他还摆出一副老干部的模样,可下一刻,又等在门外“送”自己回学校!
甚至,他还恶劣的想,如果她能再主动一些,或许他就是在等她再主动一些……
“我有什么可矛盾的?是薛小姐你想的太多了,”马维铮放缓脚步,看着身姿摇曳的薛琰,她依旧那是那身儿女师的学生装,但却不像别的女学生那样,穿着长长的白袜子,而是穿了西洋的玻璃丝袜,马维铮突然觉得这女师的裙子做的实在有些太短了,而这个薛琰,也太喜欢与众不同了些,“倒是你,不觉得自己特别神秘么?”
“是吗?你觉得我很神秘啊?”薛琰停在马维铮面前,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马师长,我看书上说,如果男人觉得一个女人神秘,那就是爱上她的开始,您见多识广,书上说的对吗?”
马维铮只等到薛琰一句“这样啊”,不免有些失望,他看着马上就要到校门那儿的纤细身影,“你看的书上可有写,你这样的神秘女子会爱上什么样的男人?”
“我啊,”薛琰抬头看着学校门头上的牌匾,“我喜欢……”
她猛然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马维铮,“马师长,咱们又不熟,一位绅士怎么能问女孩子这种私密的问题呢?”
就这么走了?
马维铮怔了一下,不由失笑,这丫头还真是个人物!
马家呢?他马维铮呢?真的可以做到父亲跟自己的目标吗?
但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马维铮扔了烟头,转身往福音堂去,刚才他没有跟着薛琰去看韩靖,并不表示他不会让军医处的人去看看韩靖!
……
自己刚才所有的动作这人都看的格外仔细,甚至自己用的器械他都在仔细观察,薛琰一笑,“你是马师长派来的军医吧?您觉得我这样做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