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伸手解李老板的领扣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发烧!
“你干什么?”三姨太已经追上来了,正看见薛琰在解李老板的衣领,她勃然大怒,“住手!”
薛琰回头看了一眼三姨太,“大夫呢?”
“表舅,”
“啊,静昭啊,你怎么在这儿,”杨大夫一边应着薛琰的话,一边给李老板诊脉,旋即又从针匣里拿出银针给李老板施针,待李老板缓过气儿来,才道,“李老板这风湿又重了,还发着烧,怎么就不能歇歇呢?”
发着烧还跑到洋行来,这位李老板也是强人了,薛琰看着李老板红肿的关节,心里对他的病有个大概的判断,“表舅,李老板这是得了什么病?”
不等杨安民开口,三姨太已经接话了,她不满的瞪了杨安民一眼,“什么病?老毛病,风湿犯了,开了汤药跟膏药,可是就是不见效,害我家老爷受了多少罪?”
三姨太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薛琰正解李老板的衣领,伸手帮他重新系上,“大小姐这位表舅啊,可是我们李家最常请的大夫了,只可惜啊,”
杨大夫看了外甥女一眼,“李老板这风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唉,就是一犯病啊,就跟着发热,我瞧着是痹症,”
薛琰点点头,“舅舅是按风湿给李老板治的,”
她看了一眼呼吸有些急促的李老板,“三姨太还是给李老板松松衣裳吧,他还发着烧呢,身上关节又肿大着,衫衣跟马甲都太紧了,”
三姨太不耐烦的给了薛琰一个白眼儿,正想怼回去呢,就听李老板道,“对,对,给我松松,”
急性风湿热?杨安民捻着胡子,“这是哪本书上记载的?”
“我听说许大小姐在汴城读的是女子师范啊,什么时候师范也教医术了?你舅舅都看不好的病,难不成许大小姐还另有高见?”
“李老板犯病的时候,会持续低烧,但好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薛琰没理三姨太,而是仔细的跟杨大夫和李老板讨论起来,“应该喉咙也发火肿痛,有时候还会管不住自己,手舞足蹈的,心脏也会跳的难受,您要是自己数着脉息的话,会发现跳上几次,就会漏上一下,”
“舅舅一定是按着一般的风湿骨痛来治,不过却是只能缓解一时,隔上一阵子,还是会再次发作,”
“我前些日子听你母亲说,你把用洋人的法子把老太太的腿疾给治好了?”杨安民想起来寿筵时看到的姜老太太,不但是腿好了,气色也好了,“静昭,你说李老板这个病要怎么治啊?”
自己的舅舅当然对她带着天生的信任,但李老板跟三姨太就不同了,薛琰一笑,“我也是正巧赶上了才多一句嘴,其实对这个也没有什么把握的,不如李老板再请别的大夫看一看吧,兴趣有更有效的法子呢?”
这个方子杨安民倒是知道,他点点头,冲薛琰一抱拳,“没想到你去了汴城,还学了医术,可喜可赞啊,这下真成了舅舅的师傅了!”
怨不得李老板回回喉咙疼呢,杨安民叹息一声,“唉,他们要是肯信你,就好了,我又一直给人家诊错了病,庸医误人啊!”
薛琰连忙拦了杨安民,“表舅您说什么呢,谁还是无所不能啊?他的病少见一些,而且您按风湿的治法虽然没治好,但还是缓解了李老板的病情,再说了,这李老板病了几年了,真的只请您看过?其他人不也没有给他治好?”
薛琰摇摇头,这个汤药用上,也不一定效果十分明显,“这会儿李老板他们怕是不会再信您了,咱们再等等吧,他要是再请人治不好,您再试试吧,”
……
“老爷,您看,”薛琰没有上赶着给李老板看病,杨大夫又直接认了自己没本事,三姨太反而有些慌了,“要不咱们再请省城的大夫看看,对了,福音堂不是有洋大夫吗?把他们也请来,”
见李老板沉着脸不吭声,三姨太生怕他误会自己不想叫他的病治好了,“我也是觉得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能懂什么?万一再给您治坏了,”
三姨太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要不这样吧,我陪着您上京都去,咱们去找顾神医,”
可三姨太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许家小姐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从来没听说过她跟人学医,真的会治病?万一给自己治坏了,“这样吧,”
……
薛琰一回家,又把自己买的坤包给拿出来了,她把给姜老太太和郭太太挑的送给她们,“奶奶,娘,你们看漂亮不?”
姜老太太拿过孙女给她买的那只小包,样子挺稀罕的,比她平时装体己的荷包看着结实的多,上头还有个扣子,里头应该嵌着吸铁石呢,不然也不会一扣,啪嗒一声就粘住了,“真是西洋货来的精致,不过这也太小了,装了不账本,也放不下算账盘的,”
“装兜里它又太大了,我出去还得专门带着丫头给我捧着?太麻烦了,”
她看了半天,还是觉得没多大用处,转手递给郭太太,“这个算是我借花献佛的,我看昨个儿来的那些太太们,那几个手里都拿着这个呢,我的也给你,你以后也换着拿!”
“那怎么成?这是静昭特意给您买的,”郭太太连连摆手,她跟姜老太太的包样子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同,老太太的是枣红的,她的是暗绿的,老太太年纪大了,拿个红的还行,她还是个未亡人,轻易不愿意碰红色的东西,“您就把您的零钱放里面,跟城里老太太们打牌的时候,拿着过去,多体面!”
“嗯,说的也是,这可是我孙女给我买的西洋货呢,那些老东西们可都没有!”姜老太太玩着盖子上的搭扣儿,“我就收下啦,花了多少钱一会儿叫账房结给你,我孙女还是个学生,不争钱呢!”
虽然这几个包真的不便宜,但这钱她真还是有的,郭太太别的不说,在钱上对她可是大方极了,“奶奶,要是账房给我结了,那不成了您买了送我的?那不行,您出去打牌的时候,总不能跟人说,这包是我给我孙女买的时候,顺便也给自己买了一个吧?”
“你还要读书啊?那得上到什么时候啊,”郭太太先不乐意了,女儿都十六了,再读两年,十八毕业已经到了说亲的时候,要是再去京都,那还不学成老姑娘了?
姜老太太也不是很乐意,不过她不想打击孙女的积极性,“你怎么又想接着读书了?上学很有意思?”
薛琰肯定的点点头,“我也算是从顾神医的事上得到的启发,这年头儿有一技傍身,从有万贯家产还可靠呢,如果我成了像顾神医那样的人,以后只有他们求咱们的,谁还敢给许家颜色看?”
这个也行,反正她以前上大学,也是十八去的,“那咱们说定了哈,我以后要当个名医!”
薛琰知道郭太太谨小慎微惯了,现在为了护着她,都开始跟长房怼了,已经很不容易,也就不要求她更多,“知道啦,您还不知道我嘛,就算是想娇纵,有您在后头看小鞭子看着,也不敢啊!”
“你这孩子,娘哪儿舍得啊,”郭太太捣了捣薛琰的额头,“就你嘴乖!”
郭太太却有些不适应用“爱”字来表达感情,犹豫了一红,“当然了,哪有当娘的不宝贝女儿的?”
……
结果等徐云俏一回到娘家,立马扑到徐申氏怀里大哭,要爹娘给她做主,因为成婚三天,许静安愣是没有跟她圆房!
“你这个孩子,”
薛琰不肯走也在姜老太太的意料之中,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姜老太太则是另一番感受了,“怎么这么倔呢?奶奶叫你走你就走,家里的事有奶奶看着呢,你放心,奶奶已经叫人开始卖地了,你舅舅说办义学的事,我准备把咱们东大街巷子里头的两间铺子直接给拆了,给你舅舅当学堂用,至于你说的晚上教人认字数数儿的夜校,也正踅摸先生呢!”
她心里清楚,要强的姜老太太跟她说这些,其实是因为心里的不舍跟不忍,“奶奶,您放心吧,我给马维铮算了一命,他这次啊,必定马到功成,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离开学还有二十天呢,得在家里好好陪陪奶奶呢!而且我还答应了舅舅,去学堂里帮忙呢!”
“我当然不是真的会,就是夜来一梦,就梦着马维铮马到功成,平安归来,咱们许家啥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