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太倒没想那么多,“你不害怕他了?”
我只怕小哥不够帅,薛琰笃定的点头,“马公子又没有三头六臂的,我怎么会怕他?以前那是我年纪小,没见过当兵的人,说起来也够丢人了,娘,你们可不许再提了!”
说的也是,自己女儿越来越能干了,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见个黑大个就吓得哭,“嗯,不提啦,那这事儿可就交给你啦,娘真是得回去好好歇歇了!年龄不饶人啊,老喽!”
“娘您可不许胡说,你可是又年轻又漂亮,跟我姐姐一样,”郭太太今年也才三十五,搁现代,还是如花的好年纪啊!
“奶奶,最辛苦的是您跟我娘,我哪儿称得上辛苦啊,”薛琰这可不算是奉承话,虽然姜老太太是老寿星,看着任事不理,但这来往应酬也挺累人的,何况今天许家因为上门的客人多,在府里整开了一天的流水席,这只要有贺客上门,姜老太太都会见一见,这么一天熬下来,能不累么?
薛琰走到姜老太太跟前,伸手在她的腕上抚了一会儿,见她脉息平稳,放下心来,“奶奶您今天喝酒了吧?还吃了不少肉,八宝饭也没少吃吧?”
姜老太太没想到孙女忙成那样还能分成一只眼睛盯着她,“哎呀哎呀,今天我是个老寿星,我最大,你就叫我痛快一回不行?”
“当然行啊,不过下来可不许了,你饮食上不注意,再加上受累,不舒服可怎么办?”薛琰抱着姜老太太撒娇,“我可是马上要开学了,我一走没人管着您可怎么办啊?!”
“哼,你放心,奶奶几十岁的人了,这点儿自觉性还是有的,不能叫我的宝贝孙女在外头上着学还担心着家里有个不听话的老太太啊!”
姜老太太被薛琰哄的舒舒服服,比起儿媳妇,她可是更心疼孙女儿,“你娘是办老事的人了,倒是你,头一回,可忙坏了吧?”
马维铮看着笑颜如花的许家大小姐,倒是挺欣慰的,谁也不愿意跑人家家里做客,老把主人家的孩子给吓哭了,“大小姐确实长大了,这次我来,还真是有些担心,”
马维铮抚抚脸颊,他就是长的黑了些,又没疮没疤的,竟然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姐给吓哭了,光这件事,都被他父亲取笑了多少回,可事后他回忆起来,自己真的没有做什么,好像就对许家小姐笑了笑,张嘴打了个招呼,许小姐就哭了!
这样的事哪需要赔礼道歉?自己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马维铮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样子长的凶,确实是常吓着人的,现在西安城里还有许多人看见我就躲呢!”
……
这是我自己的家好不好?还用你送?
这须臾之间,姜老太太就闪过了几个念头,“是啊,乐棠真是用心了,奶奶也谢谢你啊,天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你原是来洛平玩的,结果家里就没消停过,等静安过两天闲了,叫他带你在洛平转转!”
顾乐棠坚定的摇头,“不,我陪着你!”
什么时候顾乐棠成了半个主人了?而且她想问的话,又怎么能当着顾乐棠的面说?吓着这孩子怎么办?
薛琰心里有些发急,“你胡说什么?你是我大哥的客人,马大哥是我们许家认识多年的世交,我送送他也是理所应当,”
薛琰话没说完,就看见顾乐棠水汪汪的眼,忽然闭上了嘴,“行了,就照你说的办吧,先送马大哥!”
马维铮看一眼紧紧陪在薛琰身边的顾乐棠,心道姜老太太还是挺有眼光跟能力的,居然就攀上了顾家,想到存仁堂遍布北方地区的药房,马维铮心里一动,“不知道顾公子在何处高就?”
要不是心里藏着事,她真要好好欣赏下眼前的美色,“维铮哥哥这次会在洛平呆多久呢?”
马维铮被“维铮哥哥”叫的后脖梗发凉,他从小到大,妹妹们叫他“大哥”,进了西北军,叫“老弟”的有,叫“大哥”的也有,这“维铮哥哥”是个什么叫法?
“许静昭!”
顾乐棠已经要气疯了,“你为什么要叫他哥哥,为什么不叫我?”
他比许静昭大,而且两人认识这么久了,现在她这么甜蜜蜜的叫人“哥哥”?
薛琰横了顾乐棠一眼,“马大哥不好听,马团长又太生分,我叫维铮哥哥怎么啦?你?谁会管小孩子叫‘哥哥’?我又不傻!”
好吧,这会儿马维铮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小儿女拿他置气呢!
“那不行,我家里还有一个‘大哥’呢,那样还不叫岔了?”
马维铮也看见顾乐棠委屈的小模样了,他忍不住冲月亮翻了个白眼,这种动不动就想掉眼泪的男人,要是他手下的兵,得先解了皮带抽上一顿,再扔到操练场上狠狠的操一番,就知道男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了!
薛琰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道,“维铮哥哥这次怕只是顺道儿给我奶奶拜寿的吧?这次是要,北上?”
薛琰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啦,”
可是马维铮根本没提,这次来赴宴的达官贵人里,似乎也没有人知道马团长在城外放着人呢!这是要防着谁呢?
“维铮哥哥,我奶奶跟我说,十几年前她一见到马伯伯就觉得他非池中之物,所以才散尽家财也想助马伯伯一臂之力,”
马维铮静静的看着薛琰,半天才伸手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根本没有的事!”
这孩子怎么想的,竟然以为自己带着人来攻洛平城?目前他们跟武大帅可还是一家人呢!
“真的?”薛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跑着追上大步向前的马维铮,“你说清楚,真的没有?是我瞎猜的?”
这里是许家,光仆从都好几十,万一她这小嗓门儿一喊叫人听了去,再走漏了风声,马维铮无奈的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的看着薛琰,“没有的事,”
见薛琰瞪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马维铮就知道光一个“没有”,并不能叫这小丫头信服,“好吧,我承认,这次除了来给老太太拜寿之外,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办,虽然我对外宣称要在洛平住上几日,其实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出城去的,我们是要往别的地方去的,听明白了?”
薛琰情不自禁的抚胸,“那你的意思是,洛平无事?”
她最怕的就是马维铮以给姜老太太拜寿的名义跟外头的西北军来的里应外合,就算是许家没事,可城里的百姓也难免遭殃,“你们也是的,打来打去干什么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发展经济积攒实力呢,我记得老话儿怎么说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知道洛平没事,薛琰的色心又蠢蠢欲动了,她毫不胆怯的迎上马维铮审视的目光,“是啊,我是在念洋人办的学校,维铮哥哥呢?你以前在哪里读书?”
“噢,炮~科啊,这个学科好,”薛琰对军校的科目设置一窍不通,不过这个专业真的挺好,她伸手在马维铮武装带上的枪套上捣了捣,“那维铮哥哥的炮打的一定很准了?”
马维铮觉得薛琰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但又不明白自己的学科有什么可奇怪的,“嗯,还行,但我们主要是学炮兵军事指挥的,”
“那你明天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她都没开始呢,伊人就要远去?
看来这次不是小事了,还特意说跟许家没有关系?
薛琰嗓子眼发堵,从洛平到西安,谁不知道许家供着马家军,谁不知道许家一门寡妇走到今天,背后也是因为有马家?
当她傻啊,就听马维铮的口气,跟他们这悄摸的姿态,还有如今这情势,肯定是争权夺利抢地盘儿去了,这要是顺利还好,要是被人给宰了,那年年给马家提供军备的许家,不会被清算?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次的事大概多久会有个结果?”刚才的旖旎心思荡然无存,薛琰简直想一枪崩开马维铮的脑袋看看这人是怎么想的?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凭什么说事败了跟许家没有关系?
薛琰笑容里讽意满满,“我们也好提前跑路保住贱命不是?”
马维铮没料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敏锐至此,她毫不留情的话也叫他有些无地自容,“你放心,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就算是事败,马家在西安的根基并无大碍,”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把最残酷的话说了出来,“你既然知道许家供养了马家多年,就应该也明白,马家为许家挡了多年的风雨,咱们两家还说什么谁拖累谁?”
可惜她太不喜欢这种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了,偏偏这样的命运她根本摆脱不了!
……
“静昭,是不是要出事了,”顾乐棠默默的在旁边听了半天,从最初的吃醋到后来的吃惊,原来马维铮并不是真的来给姜老太太拜寿的,而另有所图,还所图甚大,“要不你跟我走吧?你们一家都跟我去京都,”
既然马家的事会牵连许家,那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到了京都,凭他们顾家,一定会让许家没事的,“对,你们都跟我走,明天等姓马的一走,咱们就离开,京都离洛平也不算远,咱们坐火车也就一天的时间,嗯?”
薛琰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顾乐棠紧张的都有些发僵的脸,“不行啊,许家可不止我们几口人,亲戚朋友,还有掌柜庄头管事,”
一大家子人呢,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这年头电报电话都有了,恐怕没等他们出洛平呢,人已经被扣下了,不过薛琰并不打算吓唬顾乐棠,“放心吧,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马维铮是马国栋的长子,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怎么舍得自己的亲儿子送死?”
见顾乐棠渐渐放松下来,薛琰笑笑往前走,“所以我估计这次的事也就是听着悬乎,”
想到这一层,薛琰才真正露出笑容,“好啦,真没事,这样吧,你明天就去买火车票,你先回去,我留在洛平帮着奶奶处理家里头的事,真要是有意外,我们总不会被人直接一枪崩了吧?你带人来救我们不就行了?”